(法国)马拉美：爱伦·坡之墓

作者： 孙培人

永恒终于又使他变还自己的本相，

诗人用他出鞘的利剑煽动惊骇的

当代的世人，他们不知道就在他的

怪声里面潜藏着高唱凯歌的死亡!

他们从前听天使给那流俗的话语

赋与纯正的意义，象怪蛇一样惊动，

他们高声地宣称，这种邪术乃是从

某些浊液的不光荣的污流中吸取。

哦，充满了敌意的大地和风云之灾!

如果我们的意识不能用它来雕刻

一幅浅浮雕装饰坡的光辉的墓表，

至少，让这由横祸落下的一块静石，

这块花岗石为他永远立一座界标，

以防范将来飞短流长的诟骂之词。

(钱春绮译)

(法国)马拉美

爱伦·坡(1809—1849)是美国著名的浪漫诗人、小说家。坡一生坎坷凄苦、穷愁潦倒。中年痛失爱妻后常以杯中物、迷醉品自娱自醉，又患有精神失常，四十岁便长辞人世。其诗作多以爱、死、哀为题材，将“美”与“悲”为基色，多象征，富音乐美。但他的诗和他的行为一样，在其生时并不为世人所理解，反而多遭垢病、诋毁。只有大洋彼岸的法国象征派诗人波德莱尔、马拉美等极为欣赏、推崇，并引为宗师。为了更好地理解其诗，马拉美曾赴伦敦学英语。1875年美国巴尔的摩市为坡立碑，求诗于马拉美。当时诗人尚不知道坡之墓碑为何形何质，但他早在心中为坡立了碑，这首力作托出了他为坡所立心碑：冥冥宇宙的最高法则：死亡，终于将坡化为虚无——绝对的永存。世人再也无法指责和诽谤他了。他们曾为坡纯净的诗而惊忧、恐惧、愤恨，因为他们只懂得那些抹上了层层浊物的言语。坡用自身的天才与热力提纯了语言，并熔铸成晶莹透明、锋利无比的诗之剑，在锋刃所照射出来的流动闪烁的冷光中，化出了死神那沉静、庄严的笑容。俗子们为此而战栗，他们象蛇一样蠕动着，喷出毒汁，将宣扬永恒真理的诗人诬为靠酒精、麻醉剂耍弄邪术的魔鬼。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坡的生命成为一道流光划空而过，然后变为铁石般永远的沉默。这沉默是一个永恒的理想世界的国界，充塞着俗子们的现时世界，将眩目于它的光芒而永不可侵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