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涵之《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我从美梦中惊醒。睡眼惺忪的我在想谁这么讨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溜进了我的耳朵:“同学,你知道为什么我敲门没人开吗?”啊哈,可不熟悉吗!外面在拉着一个无辜同学吐槽的人正是我那个从千里之外赶来的老妈。
大脑“嗡”的一声,睡懵了的记忆开始回笼。前几天,我正在非常开心的水群,QQ上的老妈突然和我说要和老爸一起到武汉来看我,并表示票已经买好了。我大吃一惊,啥意思?我几位舍友的家长可都不曾来看过啊?当我颤颤巍巍地表达了我的不解以及想让他们别来武汉而是把车费省下给我的愿望后,我神奇的老爸一句“谁让你不和我视频的,我想看闺女就只能到武汉了”的话,恨不得让我吐出三升血来。当然了,吐血归吐血,讲真的,那个“臭老头儿”,我也想他了。
QQ那边的老妈唠唠叨叨地说我长大了就不和她亲了,不视频也就罢了,打个电话寥寥几句竟然就挂了。提到这个,我倍感委屈,我哪里不想他们呢?我哪里是不想打电话视频呢?只是想得厉害了,才更不敢罢了。原因很简单,初来乍到的我,在武汉的日子过的其实并不好,无论是气候还是风土人情全都不适应,孤单,迷茫,疲惫,思念……种种负面的情绪,如蛆附骨,逃之不掉。我怕我强装的坚强太容易在他们面前丢盔卸甲,让他们徒劳的担心,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以后很多路只有我一个人走了。
第一次有这种感触,是开学报到在火车站坐上了学校派来的车子的时候。我坐在靠左的位置上,母亲在我的右手边,中间隔了一个过道。我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窗外车水马龙,人去匆匆,南腔北调的话语充斥在耳间。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有去有回的旅行,而是一场分离的送别。回去的是母亲,留下的是我。这个意识使我感到格外地难受,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好像突然变成了钢筋巨兽,张开大口向我吞噬而来。我慌张地看向母亲,却发现母亲的瞳孔里映出的也是对这座城市的陌生。是了,这里不是母亲能给我庇护的港湾了,我该出海了。
耳边那个被我妈拉住的同学冷静而又强忍笑意的声音强行将我拽回现实:“现在这个点,宿舍门还不给开,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所以人都出去了;二是都还在睡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脸红得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明明昨天下午,我特别“狗腿”地问我爸妈要不要早起去“恭候”他们“大驾”的时候,我亲爱的老妈给了我相当肯定的答复——“不用,明早你和平时一样起来就行,我和你爸先去酒店。”然而,事情的问题就在于对“平时一样起床”的理解,我和老妈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想想也是,一个日常修仙的宿舍,怎么可能会在周六早上九点开门“候客”呢?我抓起手机匆匆给我妈发了俩字“没起”,然后继续躺下装作宿舍是因为没人,所以开不了门的假象。
砰砰砰,那是我的心跳声,我支棱着耳朵偷听门外的动静。当我确定门外终于已经没人的时候,一个虎跳翻身下床,一手抓毛衣,一手摸裤子,三下五除二梳了下头发,背起包包,叼着一块面包就三步并做两步连蹦带跳地冲出了宿舍。于是,我以灰头土脸极其狼狈的形象出现在我爸妈面前,后来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她看到了一只黑色的毛茸茸的球以近乎光速一蹦一跳地向她滚来。真不愧是语文老师——这修饰词用得简直毫无毛病。事实上,时隔两月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我也惊了一下:老爸怎么真的变成一个老头儿了?!头发看样子是掉了不少,尤其是发际线退得厉害,衬的脸又大又长,两鬓的头发也白了好多好多。胡子拉碴(在火车上没刮),裹着一个黑色羽绒服坐在水池边晒太阳,真真的像我爷爷,我心底一颤——他真的老了……
陪他们在华师转悠了会儿,临近中午,我们便去了酒店。不得不说在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宾馆里,当我看到老妈在认真地做饭,老爸悠闲地躺在床上看报纸的时候,那一瞬间,我又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馨,仿佛我又回到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城,回到了那段温馨的时光。
有句话说的极好,“不离开家就不会想家”。以前从来不觉得对家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直到来到武汉,家乡的一草一木仿佛刻在骨子里般清晰了起来,尤其是那棵有着四千年历史的老银杏树,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我的梦境。粗壮的枝干,挺拔的身姿,美丽的传说,还有那一树独占半个寺庙的与天与地上下一片金黄的温情的、壮丽的美。白天有时路过体育馆旁边的时候,我会悄悄拾起一片金黄的“小扇子”,那是它给我的信使,我们约定在梦中带我回家。我有时不禁也会想,这几千年的光阴里它进入过多少游子的梦中,给他们带去家乡的慰藉。
话说我老妈在宾馆里怎么做饭?别奇怪,神通广大的她竟然把一个小电锅从家里背来了。不仅仅是锅被背来了,还有花生油、盐、筷子、碗、煎饼,家里的土鸡蛋和炒花生,等等。即使我再三地表示我在武汉吃得很好,也阻挡不了一个母亲想让她的女儿尝尝家乡味道的心。酒店里装备不齐全没关系,在家里炸好鸡块,做好小肉丸,炖好了鸡汤放在锅里一起背来武汉;做饭食材没有没关系,从老家里拿来生的土鸡蛋和西红柿,让我在千里之外也能喝上家乡地道的西红柿鸡蛋汤。记得当时我说武汉也有西红柿的时候,老妈的一句话让我红了眼眶:“我知道武汉那边什么都有,可那不一样,毕竟不是咱家乡的东西,更不是我给你做的饭。”
锅里的汤很快就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一如既往地香。我记起了小时候在老妈做饭的时候我老是喜欢往厨房凑,一边絮絮叨叨地讲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一边看她将一堆食材变成美味的佳肴。如今盯着她在锅前忙碌的身影,香味依旧,美食依旧,母爱依旧,可我却嗫嚅着张了好几次口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想说什么或者又该说些什么,再或者又该从何说起。于是再三尝试后我就缄默了,走到行李箱边上翻看他们还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撒在木地板上,老爸把报纸扣在脸上翻了个身幸福地打起了鼾,我从行李里找到了一件新衣服高兴地在身上比划着,老妈还在等着她的西红柿汤准备打鸡蛋。那一刻,时光温柔,岁月静好,安然闲适。
吃過一顿浓浓家乡味的美食后,我偎依在母亲的身旁,甜甜地睡了一个午觉。晚上,老爸提出他们难得来一趟,想请我几个一起在武汉上学的老乡和我的舍友吃饭,于是一阵电话后敲定了去重百吃火锅。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席上老妈还不忘借和一个学长的聊天敲打我要好好学习。
原路打道回府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这个城市,不得不承认晚上的武汉确实比白天要漂亮得多,当母亲兴致勃勃地拍武汉最普通路上的夜景的时候,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羞愧。因为在这座城市已经待了几个月的我竟然忘了带他们好好地在武汉玩一玩。虽然第二天还是陪他们去了光谷,然而太匆匆也只是差强人意。
相聚的时光总是会格外短暂,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从光谷回来后,我陪着他们来我宿舍取行李,我第一次希望地铁站到宿舍的距离再远一些、再远一些……让我能再多拥有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点,去陪在他们身边。母亲笑我矫情,可是矫情又怎么样呢,我也只能矫情罢了。我既无法离开武汉,他们也无法不回山东。
终是分别将至了。我背着书包,他们拖着行李箱,一起踏出了宿舍楼门,然而三个人却再无法同行,一个向左拐,两个向右走。我最后深深地看了母亲和父亲一眼,也只能是一眼,因为泪水已经萦绕在眼眶,我只好也只能狼狈地转过身去,期望能给他们一个哪怕看似坚强的背影,告诉他们我会过得很好,这条没有他们的路我也能走得很好。我木然地向前走着,雙腿好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耗尽我所有的力气。眼前的路还是以前的路,香樟树的叶子也并未多落几片,阳光也还斜斜温情地照在地上,风亦没有萧萧,可是心觉悲凉,便也都蒙上了一种清冷的寒意。只是走了几步就如同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某一刻心突兀地悸动了一下,转过身去视线恰好与母亲回头望我不舍、牵挂、担心、希冀的目光相遇,眼泪夺眶而出,滑到脸上,砸到心上。我不敢再停留,逃一般地向前跑去,直到跑到道路的拐角,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们越走越远,看他们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他们转了弯我再也看不到了。
一瞬间想起龙应台在《目送》里面的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简直是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被人狠狠地插上了一刀,痛到窒息。此情此刻,我终于有了对朱自清先生《背影》里“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这一句的满分感悟。
当天晚上,我在宿舍里看了《相约星期二》——一部谈人生的电影。趴在电脑前哭得不能自已,不知道是为片中的老莫里而感动,还是对父亲母亲的不舍,亦或者只是压抑与担忧,无法分清,只是哭红了双眼。最后的最后,哭过一场的我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终于明白了,我已经长大,父母已经变老,一次次的分别会接踵而至,这是我必须经历的一关。他们已不能如从前一般,再举一把大大的伞给小小的树苗遮住一切的风雨。现在相对于我,母亲和父亲才更像这座城市的一个过客,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没有熟悉的地方,更没有人脉,有的只是一个被他们牵挂的女儿和浓浓的骨肉之情罢了。我不能再去奢求什么,我得努力生长扎根抽叶,以期望能更快的为曾经的撑伞人去遮挡风雨了。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夜已深了,唯愿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能一切安好,勿挂勿念。
作者简介:薛涵之,女,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现就读于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曾在《快乐日记》《阅读与作文》《意林优秀作文.初中版》《创新作文》《课外语文》《淮海晨刊》《新民晚报》《羊城晚报》等刊物上发表文章。作文曾获十四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二等奖、十八届“语文报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省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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