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张留《看不见的城市》
煎饼果子
美好精彩的一天,从健康、顺心的早餐开始!
我始终觉得,每个小区门口都应该有一家经营幸福的早餐店。总能想起店门口重重叠叠地堆着等待中的顾客的背影或者侧影。忙的因为忙碌,闲的由于闲情。有些人的早饭很多时候都是在去单位或学校的路上完成的。有的长者为了让家人多睡会儿觉,早早起床后揣着一把零钱去给全家买早餐。有的上班族自己吃饱后,还不忘帮同事捎带一碗白米粥和包子啥的。有些人客观上不忙碌,主观上不懒惰,但他们就是彻底放弃了自家厨房,每天把早餐店当成自己的饭桌,见到做早餐的大妈,如同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似的。他们觉得在这里能够感受到不一样的就餐氛围,品味到熟悉的味道。
工作日的早上要赶车,我常掐着点儿起床,匆匆下楼,径直走向早餐店。早餐店就在我住的楼下。临街的店面,店中总共七、八张桌子,有时延伸出去,桌子摆到店前的道边。桌面经过反复擦拭,还是感觉油腻腻的,这并不妨碍顾客的食兴,人们照样将小店坐得满满的。如果天下着雨,露天搭着简易棚子,与店面联成一体。
这里有我最喜欢吃的煎饼果子。朝阳初升,咀嚼热气腾腾、酥脆喷香的煎饼果子,味蕾和周身的细胞马上苏醒过来,一准进入满格充电、斗志昂扬的状态。
“给我来个鸡蛋饼,加两个蛋。”
“哎,好嘞。”
“我要一碗甜浆,少放点糖。”
“给我一碗馄饨。”
……
这样的声音充斥着不大的早餐店。人跟以往一样多,有些人坐在露天的简易桌子前品尝着各色的早点;有几个则在操作台前候着煎饼新鲜出炉;有些人边照顾着小孩边坐着等待服务员上餐。
经营这店的是一家人,儿子腿有残疾,负责炸油条,老奶奶动作麻利地做着她的煎饼,儿媳妇跑来跑去,一会包馄饨,一会冲豆浆,一会又跑去收拾碗筷,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来这里的熟客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儿子因意外腿残之后就下岗了,一家人失去经济来源,又加上家里还<有一个患重病的老人,每月要花一大笔医药费。有时,我看到某些小摊前挂着一块“下岗工人卖早餐”的牌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
他们家的油条色泽鲜亮,豆汁浓香,配上自己调制的小咸菜,使人吃过后还想吃。客人们总是默契地将早餐钱摆进放钱的铁皮盒子里,又自然地取回找零,好多年了大家都延续着这样的习惯。
我刚停住脚步,老奶奶就隔着口罩问:“吃啥?煎饼果子,和昨天一样?”
我钟爱煎饼果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煎饼果子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吃食!它可以跟许多食材进行任意搭配。如果想吃得丰富点,大可将各种各样的肉类加塞进去;若是想吃得清淡点,撒点蔬菜叶子一卷就成。
中国式的早餐已经深入人心几千年了。以前跟我做邻居的外教约翰,怎么也吃不下煎饼果子,因为他看不惯煎饼里头的酱,颜色和形状。他的早餐原本可以更丰富一些,可惜了。
有些人比较担心路边小店的卫生状况,不无道理。但不能因为少数情形或个别现象,就轻易否定整个早餐市场。有些人甚至形成了一种本能反应,认为那些被体制化了的商业行为才值得信赖,于是一股脑儿地涌向超市,而对街边的小店都不再那么放心。果真是品质存在差异么?
“你毕业后,与其找个一两千块钱收入的工作混日子,不如像我这样在学校后面摆个小摊儿好。淡季一个月几大千,旺季月收入过万。”读书那会儿,与卖煎饼果子的小厮混得甚熟,那位山东小伙对我说这话时,我几乎热泪盈眶。我那时候的确有心找一个小区,支一个小摊儿,卖卖豆浆油条,或者包子稀饭,那些早起的人天天买,天天吃。我不是梦想着将中国的小吃文化进一步发扬光大,而是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心里感觉到幸福。然而,我终究未能把自己投身于经营幸福的早餐事业中去。
比起大报上关于综合国力如何强大、获得全球赞誉的诸多报道,在路边早餐店把肚皮填饱,这是一种很真实的感觉。我欣赏这种氛围下的市井生活。《水浒传》中写道:“王婆接过碎银,兴冲冲出去。少许回来,置办了一桌酒菜。”每次读到这里,我的心中总有什么东西在恣意搅动。我们的生活,其实就是这样——嘈杂、热闹、油污、廉价和混乱,但也不乏晨光……
老张的报刊亭
在城市的街角,报刊亭像一朵睡莲,静静地绽放,散发着阵阵幽香。
一声尖利的雄鸡啼鸣,叩开清晨的第一束白光。天渐渐亮了起来。绯红的朝霞爬上东方的脸,将天边的云朵映成粉色。鸟雀在枝头四处蹿跳,发出唧唧喳喳的欢语。街道上人还不多。老张早早打开报亭的门,开始美好的一天。他戴上白手套,把报亭周边打扫干净,然后将那些隔天被灰尘沾染的杂志擦拭干净,用夹子铺成一排,整齐地码放在窗口。
每逢上下班,我路过报亭时,都会和老张打个招呼,他也很开心地随意聊聊天气,以及新到的书刊,我们就像熟悉的邻里之间,那样随意自然。
不知不觉之间,路灯熄灭,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马路开始恢复它的嘈杂。不时有顾客经过,开车的,骑车的,坐在车后座的,依次在那儿等候,甚至都不用喊,只需朝老张挥挥手,老张就弯腰飞快地取报纸,置换客人们手中的硬币。报纸和着一缕阳光,飞到各位顾客的手中。
在不足四平方米的天地里,报亭的四周挂满了形形色色的书刊,柜台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百种书报、杂志。在报亭中间留有一个狭小的空间,只够一个人走动,摆得下一张椅子。顾客稀少的时候,老张就坐在报亭的角落,沉静下来读书。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嘈杂不堪。他却在很逼仄的空间里,惬意地沉醉于书海中,安心做一个幸福的读书人。
文摘类报刊是我的最爱。我时常在老张的报亭前驻足流连,随手翻阅《读者》和《青年文摘》,权当小憩,有时也买上几本带回家去仔细阅读。不管你买与不买,这儿的报纸或杂志,尽管翻阅,老张绝不计较。他从不高声讲话,即便高兴也只是浅浅一笑,生怕打扰了客人们此刻的雅兴。
一来二去,大家彼此熟悉起来。有时不仅聊书里书外的话题,老张偶尔也会谈起自己的过去。他是个经历丰富的退役军人,在他那黝黑的脸颊上,仿佛镌刻着无数个耐人寻味的故事。人们可以从老张的言谈中,看到他那颗滚烫的心。他深藏的敏锐的思想,历练的犀利的言语,足以构成一篇精美的散文。
有时见不到老张,但报亭还在营业中。或是到了饭点,他回去吃饭;或是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一张白纸被张贴在货架的显眼处,上面印有一行大字,内容大致如下:“请各位朋友按报刊、杂志上的面价自觉投币。”老张在窗口放置了一个存有零钱的纸盒,算是专门的“投币处”、“找零处”。客人们选到报纸,可以自主付钱,自助找零。这里没有监控设施,行动全凭自觉。
我曾就此事跟老张交流过。我问他有没有拿走东西不付账的情形?
他笑着摇摇头,说:“基本没有。一般人买惯了报纸,知道价格。他们买的不光是报刊,更是诚信。”他的笑容里闪耀着智慧的、温暖的光芒。
小小的报刊亭,用自己的灵与小,无声地诠释一种无法描绘的宽与广。
对于“诚信”,老张还讲过一句较经典的话:“诚信是对别人的尊重,是对过去的肯定,更是对未来的承诺。”诚哉斯言!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信任与被信任,就如同爱与被爱一样,是其获得安全尊严与价值意义的重要源泉。
晚上九点左右,老张的报亭在昏暗的路灯下跟全世界道“晚安”。孩子们放晚自习,大人们下夜班,老张也带着一颗愉悦、平静的心离开报亭。
许多人整天梦想着做大事,但其实,把平凡的事做得不平凡就是伟大。譬如老张,他始终保持着尊贵而踏实的心性,用行动和笑容,把善意一点点传播开去,我始终相信,这样的人,一定是有福祉的。
知心爱人
骑车的时候,潇洒;车坏的时候,尴尬。那天中午下班,电动车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经过红绿灯时,刹车停住,再次启动,电量指示针纹丝不动,可能是电源出故障了。我只能推着车,边走边看,沿路问人,好不容易就近找到一家维修店。
修车师傅姓高,现年37岁,动作麻利,擅长神侃,讲起话来,可谓滔滔不绝,不时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挂着纯朴的笑容。他说:“我不搓麻,喜欢运动。”
我接过话茬:“什么运动?打球?”
“你咋知道的?你是不是看到了我那1000多元的球杆?我喜欢玩斯诺克,运动量适中,打着不累,20块钱一杆,基本上都是赢,很有成就感。台球室就在隔壁,近得很。”他说着,嘿嘿一笑。
“球杆在哪儿?借我瞧瞧……”我也笑。
我十分乐意跟他聊天。“你什么时候学修车?”
“两三年吧。以前在一家外企,后来辞职了。”
“啊!不会吧。看你活儿挺溜,熟练工,像老手。外企的工作不稳定,遭遇裁员了?”
“不是。在那儿上班,照顾不到家。果然是电瓶的问题。哦,你不着急赶路吧,能不能稍等一下,我有点事,很快就好。”
我笑着点头,说:“没事。”
他放下扳手,在旁边的水盆里将手洗干净,然后起身进屋。我跟着他走进去。只见轮椅上坐着一名女子,她仰着头,歪着脸,在看电视。
高师傅朝我笑笑,说:“这是我爱人。前年出车祸,一直这样,比植物人好点,生活不能自理,意识也不是很清醒。”说着,他从桌上拿起白色药瓶,拧开盖子,倒出几颗药片,另一只手端着水杯,蹲下身去。他自己喝了一口水,自言自语道:“嗯,凉够了,不烫。”他将药片塞进妻子的嘴里,然后帮她仰头,喝水咽药。
高师傅的身后,墙角壁挂的电视里,播放着经典的流行金曲。一段悠扬的前奏飘起,好熟悉的感觉,忘了是啥歌。我喜欢安安静静的歌,能把人听哭的那种。这首歌就是此风格,我曾经多次听过。
妻子服药毕,高师傅接着用调羹喂她喝汤。他一次一次地喂,女人一口一口地喝。
“……漫漫长路,拥有着不变的心,在风起的时候,让你感觉什么是暖。”这首《知心爱人》,与眼前的情景多么契合!
汤喝得差不多了,高师傅用餐巾纸帮妻子擦嘴,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妻子不会开口说话。他们四目对视,他从妻子的眼里,可以读出她内心的想法。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在相对的视线里,才发现什么是缘。”听着,看着,我的脑海里回响着一句话:“爱一个想象里的人很容易,但是爱一个在你身边的人要难得多。”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她需要我,离不开我。我要一直陪着她,随时随地照顾她。我这就给你换电瓶。”高师傅让妻子继续看电视,自己出去继续修车。
马张留
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散文选刊》签约作家。出版《高原骄阳》、《逆风的翅膀》等散文集。《中国教师报》、《新民晚报》、江苏教育电视台等媒体曾报道个人创作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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