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斗百花（飒飒霜飘鸳瓦）》诗词注释与评析

斗百花（飒飒霜飘鸳瓦）

飒飒霜飘鸳瓦，翠幕轻寒微透，长门深锁悄悄，满庭秋色将晚。眼看菊蕊，重阳泪落如珠，长是淹残粉面。鸾辂音尘远。无限幽恨，寄情空纨扇。应是帝王，当初怪妾辞辇。陡顿今来，宫中第一妖娆，却道昭阳飞燕。

【注释】

《斗百花》：见前《斗百花·煦色韶光明媚》注，然与前词句式押韵不同，此词前片八句三仄韵，后片七句三仄韵。柳词的最大特点，就是有啥说啥，实话实说，惟独此词是个例外。与柳词中别的美人词不同，此词用古代文人惯用而柳永却极罕用的“香草美人”格，来寄托君臣遇合与离异。词用汉武帝陈皇后与汉成帝班婕妤典，其用意是既隐曲而又显豁的。很明显，柳永在此以陈皇后与班婕妤自况，谓自己当初不该“辞辇”离开汴京，希望得到皇帝重新宠幸，然而却“鸾辂音尘远”，即使“寄情纨扇”，也只能“空”，难以改变“稀复进见”之命运。以飞燕喻奸谗小人。这首词有悔恨，有希望，最终却也成了谶语。此词具体作年莫考，然当作于晚年官苏杭时无疑。“飒飒”句：谓霜飒飒飘在鸳鸯瓦上。飒飒，象声词，指风声。鸳瓦，即鸳鸯瓦。“长门”句：汉武帝陈皇后失宠，被禁在长门宫。“眼看”三句：以菊花经雨后落泪喻人之失宠后的心情。淹残粉面，指粉面经泪洗而残。“鸾辂”句：皇帝的车驾已经走远，再也不见其音尘了。鸾辂，同鸾路、鸾车，天子所乘之车。“寄情”句：意谓班婕妤当年失宠后，曾经题诗于纨扇以寄情，但还是未再遇恩宠。班婕妤《纨扇诗》今不存，江淹《效班婕妤〈咏扇〉》诗述其事曰：“纨扇如圆月，出自机中素。画作秦王女，称鸾向烟雾。彩色世所重，虽新不代故。窃愁凉风至，吹我玉阶树。君子恩未毕，零落在中路。”空，空恋昵。“应是”二句：指班婕妤辞与汉成帝同辇事。《汉书·外戚传》：“孝成班婕妤，帝初即位选入后宫。始为少使，俄而大幸，为婕妤，居增城舍，再就馆，有男，数月失之。成帝游于后庭，常欲与婕妤同辇载，婕妤辞曰：‘观古图画，圣贤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其后赵飞燕姊弟亦从自微贱兴，逾越礼制，浸盛于前。班婕妤及许皇后皆失宠，稀复进见。”陡顿今来：谓谁能想到如今却猝然发生变化。陡顿，猝然变化。今来，犹云如今。“宫中”二句：却说宫中第一个漂亮的，是昭阳宫的赵飞燕。昭阳，汉宫名。飞燕，即赵飞燕。然赵飞燕并不居昭阳宫，居昭阳者为其妹妹。盖赵飞燕姊妹俱得成帝宠幸，故后世诗人将昭阳与赵飞燕联用。

【评析】

善于将用事与时景相结合，造成悲怆气势，是本词的最大特点。词首四句用陈皇后事，却用造景设色之法，谓“霜飘鸳瓦”，“轻寒微透”，已觉秋色满庭。“眼看”三句又以时景“菊泪”加以渲染，更觉凄楚动人。然似宕之太远，难以收束，谁知用“鸾辂”句却又收回到陈皇后事，举重若轻，始觉凡大家善宕者亦善收矣。下片又另辟蹊径，用班婕妤与赵飞燕事，在对比中显美丑，词旨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