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鉴赏(3) 西门庆茶房戏金莲
周钧韬
王婆是一个善施奸计、巧弄手段的马伯六。他决意要赚西门庆的几贯风流钱使,便为西门庆勾搭潘金莲定下了十条挨光计。西门庆大喜,便依计布施王婆一套送终衣料。王婆假意央潘金莲帮助裁衣,将潘金莲赚入茶坊。西门庆如约前来茶坊,与潘金莲调情、成奸:
却说西门庆巴不到此日,打选衣帽齐齐整整,身边带着三五两银子,手拿着洒金川扇儿,摇摇摆摆径往紫石街来。到王婆门首,便咳嗽道:“王干娘,连日如何不见?”那婆子瞧科,便应道:“兀的谁叫老娘?”西门庆道:“是我。”那婆子赶出来看了,笑道:“我只道是谁,原来是大官人!你来得正好,且请入屋里去看一看。”把西门庆袖子只一拖,拖进房里来,看那妇人道:“这个便是与老身衣料施主官人。”西门庆睁眼看着那妇人:云鬟叠翠,粉面生春;上穿白夏布衫儿,桃红裙子,蓝比甲;正在房里做衣服。见西门庆过来,便把头低了。这西门庆连忙向前屈身唱喏。那妇人随即放下生活,还了万福。王婆便道:“难得官人与老身段匹?绢,放在家一年有余,不曾做得。亏杀邻家这位娘子,出手与老身做成全了。真个是布机也似针线,缝的又好又密,真个难得!大官人,你过来且看一看。”西门庆把起衣服来看了,一面喝采,口里道:“这位娘子,传得这等好针指,神仙一般的手段!”那妇人笑道:“官人休笑话。”西门庆故问王婆道:“干娘,不敢动问,这娘子是谁家宅上的娘子?”王婆道:“大官人,你猜。”西门庆道:“小人如何猜得着。”王婆哈哈笑道:“大官人你请坐,我对你说了罢。”那西门庆与妇人对面坐下。那婆子道:“好交大官人得知了罢!大官人,你那日屋檐下头过,打得正好。”西门庆道:“就是那日在门首叉竿打了我网巾的,倒不知是谁宅上娘子。”妇人笑道:“那日奴误冲撞,官人休怪!”一面立起身来,道了个万福。那西门庆慌的还礼不迭,因说道:“小人不敢。”王婆道:“就是这位,却是间壁武大郎的娘子。”西门庆道:“原来就是武大郎的娘子。小人只认的大郎,是个养家经纪人。且是街上做买卖,大大小小不曾恶了一个,又会撰钱,又且好性格,真个难得这等人!”王婆道:“可知哩,娘子自从嫁了这大郎,但有事百依百随,且是合得着。”这妇人道:“拙夫是无用之人,官人休要笑话。”西门庆道:“娘子差矣!古人道: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似娘子的夫主所为良善时,万丈水无涓滴漏,一生只是志诚为,倒不好?”王婆一面打着撺鼓儿说,西门庆奖了一回。王婆因望妇人说道:“娘子,你认得这位官人么?”妇人道:“不认得。”婆子道:“这位官人,便是本县里一个财主,知县相公也和他来往,叫做西门大官人。家有万万贯钱财,在县门前开生药铺。家中钱过北斗,米烂成仓,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大象口中牙,又放官吏债、结识人。他家大娘子,也是我说的媒,是吴千户家小姐,生的百伶百俐。”因问:“大官人,怎的连日不过贫家吃茶?”西门庆道:“便是连日家中小女有人家定了,不得闲来。”婆子道:“大姐有谁家定了?怎的不请老身去说媒?”西门庆道:“被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亲家陈宅,合成帖儿。他儿子陈经济,才十七岁,还上学堂。不是,也请干娘说媒,他那边有了个文嫂儿来讨帖儿,俺这里又使常在家中走的卖翠花的薛嫂儿同做保,即说此亲事。干娘若肯去,到明日下小茶,我使人来请你。”婆子哈哈笑道:“老身哄大官人耍子!俺这媒人们,都是狗娘养下来的。他们说亲时又没我,做成的熟饭儿,怎肯搭上老身一分?常言道:当行厌当行。到明日娶过了门时,老身胡乱三朝五日,拿上些人情去走走,讨得一张半张桌面,倒是正景。怎的好和人斗气。”
……一连斟了三巡酒,那婆子便去荡酒来。西门庆道:“小人不敢动问:娘子青春多少?”妇人应道:“奴家虚度二十五岁,属龙的,正月初九日丑时生。”西门庆道:“娘子到与家下贱累同庚,也是庚辰,属龙的。只是娘子月分大七个月,他是八月十五日子时。”妇人道:“将天比地,折杀奴家。”王婆便插口道:“好个精细的娘子,百伶百俐,又不枉了。--做得一手好针线;诸子百家,双陆象棋,拆牌道字皆通;一笔好写。”西门庆道:“却是那里去讨!武大郎好有福,招得这位娘子在屋里。”王婆道:“不是老身说是非,大官人宅上有许多,那里讨得一个似娘子的。”西门庆道:“便是这等,一言难尽。只是小人命薄,不曾招得一个好的在家里。”王婆道:“大官人先头娘子须也好。”西门庆道:“休说我先妻,若是他在时,却不恁的家无主,屋倒竖。如今身边枉自有三五七口人吃饭,都不管事。”那妇人便问:“官人恁的时,没了大娘子得几年了?”西门庆道:“说不得。小人先妻陈氏,虽是微末出身,却倒百伶百俐,是件都替的小人。如今不幸他没了,已过三年来也。继娶这个贱累,又常有疾病,不管事。家里的勾当,都七颠八倒。为何小人只是走了出来?在家里时,便要呕气。”婆子道:“大官人休怪我直言!你先头娘子,并如今娘子,也没武大娘子这手针线,这一表人物。”西门庆道:“便是先妻,也没武大娘子这一般儿风流。”那婆子笑道:“官人,你养的外宅,东街上住的,如何不请老身去吃茶?”西门庆道:“便是唱慢曲儿的张惜春。我见他是路岐人,不喜欢。”婆子又道:“官人,你和勾栏中李娇儿却长久。”西门庆道:“这个人见今已娶在家里。若得他会当家时,自册正了他。”王婆道:“与卓二姐却相交得好?”西门庆道:“卓丢儿我也娶在家,做了第三房。近来得了个细疾,白不得好。”婆子道:“若有似武大娘子这般中官人意的,来宅上说,不妨事么?”西门庆道:“我的爹娘俱已没了,我自主张,谁敢说个不字!”王婆道:“我自说耍,急切便那里有这般中官人意的。”西门庆道:“做甚么便没?只恨我夫妻缘分上薄,自不撞着哩。”……
却说西门庆在房里,把眼看那妇人,云鬓半,酥胸微露,粉面上显出红白来。一径把壶来斟酒,劝那妇人酒。一回推害热,脱了身上绿纱褶子,“央烦娘子,替我搭在干娘护炕上。”那妇人连忙用手接了过去,搭放停当。这西门庆故意把袖子在桌上一拂,将那双箸拂落在地下来。一来也是缘法凑巧,那双箸正落在妇人脚边。这西门庆连忙将身下去拾箸,只见妇人尖尖趫趫刚三寸恰半叉一对小小金莲,正趫在箸边。西门庆且不拾箸,便去他绣花鞋头上只一捏。那妇人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啰唣!你有心,奴亦有意。你真个勾搭我?”西门庆便双膝跪下说道:“娘子,作成小人则个!”那妇人便把西门庆搂将起来说:“只怕干娘来撞见。”西门庆道:“不妨。干娘知道。”当下两个就在王婆房里,脱衣解带,共枕同欢。……
对大多数读者说来,这是一段既熟悉又陌生的文字。说它“熟悉”,此段文字出在《水浒传》第二十三回“王婆贪贿说风情”.这是脍炙人口的名篇,人们早已烂熟于胸;说它“陌生”,《金瓶梅》作者加入了新的东西。这一片段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研究《水浒传》的专家们早已作过精到的剖析,不必笔者再行复述,而且我们也不应该张冠李戴,将《水浒传》的艺术成就加在《金瓶梅》的头上。但正是在对这段文字的加工改造(尽管是不大的改造)中,我们看到了《金瓶梅》作者的身手不凡之处。
清代著名的《金瓶梅》批评家张竹坡早就指出过:“本文不与《水浒》更改一事,乃看官眼底自知为《金瓶》内之西门,不是《水浒》之西门。”他的眼光是敏锐的。《金瓶梅》作者确实基本上利用《水浒》的原文,稍加增饰,就在读者眼底塑造了一个区别于老西门的新西门形象。其中的奥妙首先在于新西门手持的一把洒金川扇儿。本段西门庆出场时,作者写他:“手拿着洒金川扇儿,摇摇摆摆……”;前一回,西门庆一亮相,即“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而在《水浒传》中,西门庆的这两次出场均无此描写。这显然是《金瓶梅》所特意增出。
老西门庆是市井流氓、泼皮式的人物,如果《水浒传》作者写他手持此扇,就显得不伦不类、滑稽可笑。而新西门庆已是有一定地位、身份的“西门大官人”,日后更乃飞黄腾达。作者在为其塑造表象特征时,傍添一把能代表一定地位、身份的洒金川扇,让他摇摇摆摆地出现、亮相,异常鲜明地突出了“这一个”西门庆的个性特征,或者说这把川扇成了“这一个”西门庆的个性特征的具象化。由于这一表象特征具有极大的鲜明性,因此能深深地刻印在读者的头脑中。每当这把川扇一现,一个新西门庆的形象便“活跳出现”、“跃跃动人心目”.张竹坡赞道:作者“有三十分巧,三十分滑,三十分轻快,三十分讨便宜处,写一金扇出来”.
忙中偷闲,穿插之妙,这是《金瓶梅》作者改造《水浒传》原文的又一成就。《水浒传》原文刻画、描绘了一个高水平的“调情”场面,西门庆、王婆的所有动作、语言皆直接服务于调情。这确实是一篇声情并茂、异常精采的文字。要改写这种文字,一般来说往往是画蛇添足、狗尾续貂,成功者少而失败者多。《金瓶梅》作者的改写(主要是增饰)可谓棋高一着。一方面,作者采用“加一倍法”,进一步强化调情。例如,西门庆进门遇金莲,作者便随手插入一段肖像描写:“云鬟叠翠,粉面生春,……见西门庆过来,便把头低了。”寥寥数语画金莲之媚态毕现。接着王婆对双方作介绍,提起挑帘之事,慌得两人互道歉意不迭。这种笔墨无疑为两人淫情的触发起到催化的作用。另一方面,作者故意插入其他情节“弱化”调情气氛。例如,在王婆和西门庆的白嘈中,点出西门庆的女儿已与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亲家陈宅结亲事。这段文字交待看似闲笔,却别具深意。杨提督、陈洪即西门庆最初交通的官吏。在后文西门庆平息武大命案时,即通过陈洪、杨戬转央蔡太师从中周旋。作为一介乡民的西门庆后来能攀附上蔡京,亦自此始。作者将此情节插入极热的调情气氛之中,与调情的宗旨,持若接若离的状态。说它“接”,因为这确是西门庆向潘金莲夸耀身价之事;说它“离”,因为作者的目的在于为后文西门庆交通官吏设下伏线,而非为强化调情着笔。这种用笔实际上还有不少。例如,王婆问道如何不请她给大姐(西门之女)说媒。西门庆说是对方有个文嫂来讨帖的,这边就使了常在家走动的薛嫂同做保。西门庆还说,如干娘肯去,到明日下小茶,便使人来请她。王婆便大笑说,当行厌当行,说亲时没有她,此事是不好和人斗气的。如此等等。作者化如许笔墨写如许之闲扯之事,与极热极急的调情场景似乎不相协调。其实不然。这是种“忙中偷闲”的手法,在极忙之中故作闲扯之笔,在极热中故作消闲之笔,便在一段文字中出现了两种气氛,两种节奏,两种意趣,从而加强了生活的真实感、立体化,打破了描写的平面化、单一化。张竹坡在《第一奇书金瓶梅》第三十七回回首评语中说:“千古稗官家不能及之者,总是此等闲笔难学也。”看来这种“故作消闲之笔”,能使用得娴熟与恰到好处,不失为一大艺术才能。
从调情发展到偷奸,是西门庆与潘金莲故事的第一个高潮。关于偷奸情节的描写,《金瓶梅》的处理与《水浒传》很不一样,而《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俗称崇祯本)与《金瓶梅词话》(俗称万历本)又不一样。为便于作艺术处理上的比较鉴赏,现将崇祯本的这段描写抄录如下:
《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本:
这妇人见王婆去了,倒把椅儿扯开一边坐着,却只偷眼睃看。西门庆坐在对面,一径把那双诞瞪瞪的眼睛看着他,便又问道:“却才到忘了问娘子尊姓?”妇人便低着头带笑的回道:“姓武。”西门庆故做不听得说道:“姓堵?”那妇人却把头又别转着笑着低声说道:“你耳朵又不聋。”西门庆笑道:“呸,忘了!正是姓武。只是俺清河县姓武的却少,只有县前一个卖炊饼的三寸丁姓武,叫做武大郎,敢是娘子一族么?”妇人听得此言,便把脸通红了,一面低着头微笑道:“便是奴的丈夫。”西门庆听了,半日不做声,呆了脸,假意失声道:“屈”.妇人一面笑着又斜瞅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又没冤枉事,怎的叫屈?”西门庆道:“我替娘子叫屈哩!”却说西门庆口里娘子长、娘子短,只顾白嘈。这妇人一面低着头弄裙子儿,又一面咬着衫袖口儿,咬得袖口儿格格驳驳的响,要便斜溜他一眼儿。只见这西门庆推害热,脱了上面绿纱褶子,道:“央烦娘子替我搭在干娘护炕上。”这妇人只顾咬着袖儿别转着,不接他的,低声笑道:“自手又不折,怎的支使人!”西门庆笑着道:“娘子不与小人安放,小人偏要自己安放。”一面伸手隔桌子,搭到床炕上去,却故意把桌上一拂,拂落一只箸来。却也是姻缘凑着,那只箸儿刚落在金莲裙下。西门庆一面斟酒劝那妇人,妇人笑着不理他。他却又待拿起箸子,起来让他吃菜儿。寻来寻去不见了一只。这金莲一面低着头,把脚尖儿踢着笑道:“这不是你的箸儿!”西门庆听说,走过金莲这边来,道:“原来在此。”蹲下身去,且不拾箸,便去他绣花鞋头上只一捏。那妇人笑将起来,说道:“怎这的罗唣!我要叫起来哩!”西门庆便双膝跪下,说道:“娘子可怜小人则个!”一面说着,一面便摸他裤子。那妇人叉开手道:“你又歪厮缠人,我却要大耳刮子打的呢!”西门庆笑道:“娘子打死了小人,也得个好处。”于是不由分说,抱到王婆床炕上,脱衣解带,共枕同欢。……
当下两人云雨才罢,正欲各整衣襟。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大惊小怪,拍手打掌,低低说道:“你两个做得好事!”西门庆和那妇人都吃了一惊,那婆子便向妇人道:“好呀,好呀!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交你偷汉子!你家武大郎知,须连累我!不若我先去,对武大说去。”回身便走。那妇人慌得扯住她裙子,红着脸低了头,只得说声:“干娘饶恕!”
基本相同的情节而行文处理很不一样,可以提供我们作比较鉴赏。
这三段文字中,《水浒传》的最短,只写了拾箸捏鞋,西门庆下跪,入奸,潘氏求王婆饶恕等等。《金瓶梅》“万历本”文字稍长,增加了潘氏的淫态描写(“云鬓半,酥胸微露”)。西门庆要潘氏搭放衣服,入奸前潘氏将西门庆搂将起来说:“只怕干娘来撞见。”西门答曰:“干娘知道。”事后潘氏双膝跪下求王婆饶恕。《金瓶梅》“崇祯本”文字特长,主要增加了不少属于细节性的人物情态描写的文字,并对搭衣、拾箸等情节作了改动和增饰。
对这三段文字加以分析研究,从总体上讲,笔者认为《水浒传》中文字过于简略。在王婆与西门制订挨光计时,王婆说这第十分光最难,要西门庆着几句甜净的话儿说将入去,切不可躁爆,动手动脚。并教西门庆假意拾箸而捏潘氏之足。如潘氏闹将起来,此事便再也难成;若潘氏不做声,这就是十分光了,大功告成。按照王婆这一分析和决策,《水浒传》作者应该用通身的气力,将这十分光写得十分满足。但他没有这样做,文字虽然写得很干练,但失之于简略,使这场逼近高潮的大戏,没有充分展开而匆匆降下了帷幕。《金瓶梅》万历本的作者显然已注意到这个问题,作了必要的渲染和情态描写。但由于作者拘泥于对《水浒传》文字的抄录而没有进行较大幅度的再创造,故依然不能令人满意。对照上述两书,《金瓶梅》崇祯本既尊重原作,又作了较大幅度的再创作,令人耳目一新。其行文的特点是细腻、逼真,通过对人物的动态描写,把人物的情感、心态的细微变化刻画得惟妙惟肖。
对此,张竹坡在该回回首评文中作了细致的分析。他说:
开手将两人眼睛双起花样一描,最是难堪,却最是入情。后却使妇人五低头,七笑,两斜瞅,便使八十老人,亦不能宁耐也。
五低头内,妙在一“别转头”.七笑内,妙在一“带笑”一“笑着”、一“微笑”、“一面笑着……低声”、一“低声笑”、一“笑着不理他”、一“踢着笑”、一“笑将起来”,遂使纸上活现。试与其上下文细细连读之方知。
“带笑”者,脸上热极也。“笑着”者,心内百不是也。“脸红了微笑”者,带三分惭愧也。“一面笑着低声”者,更忍不得痒极了也。“一低声笑”者,心头小鹿跳也。“笑着不理他”者,火已打眼内出也。“踢着笑”者,半日两腿夹紧,至此略松一松也。“笑将起来”者,则到此真个忍不得也。何物文心,作怪至此!
又有两“斜瞅”内,妙在要使斜瞅他一眼儿,是不知
千瞅万瞅也。写淫妇至此,尽矣、化矣。再有笔墨能另写一样出来,吾不信也。然他偏又能写后之无数淫妇人,无数眉眼伎俩,则作者不知是天仙是鬼怪!
又咬得衫袖“格格驳驳的响”,读者果平心静气时,看到此处,不废书而起,不圣贤即木石。
前文写两人淫欲已绝,后文偏又能接手写第二日一段。总之才高一石不能测也。
原载:《周钧韬金瓶梅研究文集》吉林人民出版社,2010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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